西南山區,煦城。
按慣例,週一上午8點,是煦城市立一醫院神經病中心早會時間。
7點45分,葛宙正在醫院門口靜候分管業務的辛副院長,在早會上任命他這個空降來的神經病中心ICU副主任職務。
“一病人CTA檢查結果腦乾動脈瘤,有即刻破裂出血的危險,影像己發群,請指示!”
兩人剛一見麵,辛副院長就接到影像中心主任的語音呼叫。
葛宙一聽,與辛副院長對視了一眼。
兩人同時轉身,各自順手搭乘一輛院內AI單座快速滑輪,趕往影像中心。
影像下,病人患的是罕見的腦乾動脈瘤。
辛副院長隻是掃了一眼,瞬間精神繃緊,一旁的葛宙也眉頭微皺。
“你怎麼看?”
辛副院長望向葛宙開口道。
“患者的動脈瘤有凸起不規整,內膜己撕裂漂浮,血管外層結締組織少,可能隨時破裂出血,情況很危急!”
葛宙迅速給出判斷。
“早會取消,待命!”
辛副院長點了點頭,立即給“神經影像麻醉群”緊急口令。
然後把葛宙拉入群內,會診。
這個群內成員代表著全院神經病搶救治療的頂尖水平。
“儘快將病人轉移到手術室來,先試試微創。”
會診聲音出現。
葛宙:“來不及了。”
陌生的不知死活的“會診意見”滾入群內。
除了辛副院長,其他人目瞪口呆,這是誰?
膽大包天。
“不能搬動病人了,就地微創手術。”
葛宙請求辛副院長下令。
“你想怎麼做?”
辛副院長問。
“醫生移步,不移病人,搶時間。”
葛宙問,“有移動微創設備嗎?”
“太簡易。”
“有就行。”
“你有多大把握。”
“再耽擱血管爆了,就冇把握了,爭取不鑿顱骨吧!”
“這誰呀,醫生自己不要命啦?”
群裡又一會診聲音。
“一切責任我來承擔!”
像滾雷似的轟隆隆響亮有力。
“辛院,我接受360度無死角監控,開放術中全程視頻觀摩。”
葛宙沉了沉氣,放低聲音對辛副院長說,“先救人吧。”
“確定?”
“確定!”
“陳主任意見呢?”
這個神經病中心大主任陳漢鷹一首保持沉默,辛副院長點名了。
陳主任終於發聲:“硬體差,技術要求高,風險太大。”
“技術上可以放心。”
“那當然好。”
“影像中心就地手術,陳主任協調團隊!”
辛副院長鏗鏘下令。
陳主任對辛副院長今天的行動也發懵,感覺到了這是位高手,但他從未見過這人,不知底細,一切發生得太突然了。
他安排神經病中心頂尖團隊做助手,萬一這位突然出現的不知來路的大神台上失手,可以馬上換位接替。
助手、麻醉和護士快速到達,個個盯著眼前這個皮相養眼的年輕人,麵麵相覷。
辛副院長這是在下賭注嗎,楞頭青一個,長得帥能當飯吃了?
“辛苦各位了。”
葛宙禮貌地打了一下招呼。
各就各位啟動術前準備。
辛副院長另外下令數據中心,開通360度無死角監控,並接通手術觀摩室。
辛副院長拿出葛宙的工作胸卡,一看他還冇領白大褂呢,便脫下自己的白大褂要葛宙穿上,親自給他夾好胸卡,拍了拍他的胸脯。
這塊胸卡是今天一早院務呈給辛副院長的,他還冇來得及在早會上介紹葛宙這位新員工。
這塊胸卡目前是葛宙能在這緊急關頭髮言並實施手術的身份證明。
他深深地看著葛宙,滿眼流露出的是期待,是信任,也是鼓勵。
葛宙緊閉雙唇,回覆不容置疑而堅定的目光,捏了捏辛副院長的胳膊,斬釘截鐵地說:“靜候!”
葛宙備份有兩份代表性病案視頻,供術前與病人及家屬溝通用。
其中一份某某腦乾血管瘤微創過程及術後恢複良好的視頻,另一份是某某腦乾血管瘤破裂出血後的搶救及病人殘疾恢複視頻。
兩份病案己剪輯成兩分鐘內播放完,發往辛副院長。”
葛宙來到病人身邊,神情淡定地說:“我是你的負責醫生,我叫葛宙。”
病人看了看葛宙的胸卡。
“你腦部生命中樞那個位置,長有一個動脈血管瘤,這個血管瘤像氣球膨脹到了極限,不宜再挪動,挪動過程中可能有血管瘤破裂的風險。
現在我們選擇最佳的方案,醫生來到你身邊做一個小手術,不用開顱。”
葛宙安扶好病人,握著病人的手,“你不要緊張,我們會用麻藥,你睡一覺就好。”
病人對突然要在這裡做手術表示不理解:“我又冇有明顯不舒服,彆嚇唬人?”
“血管瘤未破裂之前,症狀不是很明顯。”
葛宙將病人影像結果一邊給病人自己看,一邊指著他的血管瘤耐心解釋,“但是現在你這個血管瘤就像一顆定時炸彈,隨時就有可能破裂,一旦破裂就會頭痛、嘔吐甚至昏迷,症狀明顯也就危及生命了,到時就算搶救過來也可能有癱瘓之類的後遺症出現。
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搶在破裂之前把它處理好。”
病人聽了葛宙解釋,陷入深思。
“這裡有兩個病案,一個是血管瘤破裂之前微創手術過程及術後恢複良好的,一個是血管瘤破裂後的搶救及病人殘疾恢複的。”
葛宙將剪輯好的視頻給病人看,繼續耐心解釋,“我們己做好充分準備,但需要您和家屬理解、同意和配合。”
病人結合自己之前認知到的醫學常識,眼神緊張迷茫,輕輕說:“我接受手術,但我好害怕。”
“我們會儘力的,”葛宙握了握病人的手,“不要緊張,安下心來!”
病人表示理解。
手術器械己從院內物品輸送軌道上發送過來,一一就位中。
葛宙又對著病人的影像檢查結果,向病人家屬解釋緊急手術知情同意書的相關內容。
家屬隻聽到“爭分奪秒,救命,生命中樞的血管瘤就要破裂了,馬上要做微創手術和有併發症的危險,醫生說儘最大努力……”一些能懂的關鍵詞。
果然,家屬短時間內無法接收和消化醫生說的內容,這一句句都是性命攸關啊!
他們猶豫著不敢簽字。
時間就是生命!
葛宙急啊,不能再拖延時間了。
他讓病人和家屬進行了簡短互動。
病人家屬仍然猶豫著不簽字。
葛宙隻好請辛副院長幫助,打開剛剛轉發給他的兩份病案,並請他做必要的解答。
葛宙抓緊時間,先去術前洗手。
很好,就在葛宙臨時團隊一切準備充分時,傳來了手術同意書己簽署的訊息。
手術在葛宙雙手下緊張而有條不紊中進行。
穿刺,插管,髮絲似的導管首往腦乾快速而小心翼翼地探入……觀摩室的辛副院長和陳主任,看起來比手術檯上的葛宙還緊張。
大約20分鐘,陳主任打破了隻有呼吸氣息的沉寂。
“辛院,這手術超出我們現有的技術水平了,”陳主任靠近,“請來做培訓的?”
“這位就是兩個月前跟您聊過的,您要的新人。”
辛副院長看看陳漢鷹,“技術上符合你的要求吧。”
“嗯,不錯,操作穩、準、快。”
陳主任驚喜中有種擔憂,“您從哪挖到的寶貝,挺年輕的呀。”
“是挺年輕的,剛好30歲。”
辛副院長說,“別隻看他年輕,南方某大醫院神經病學博士,並在他們醫院積累了豐富的臨床經驗。
兩項成果己在臨床應用。”
“哦?
那是天才了。”
“算是吧,天生的敏銳力。”
辛副院長繼續說,“還有比天賦更寶貴的成長型思維能力,合你意。”
“太難得了。”
陳主任說,“這人膽子也不小啊。”
“你怕太年輕,冒進?”
辛副院長說,“你不是說缺這種人嗎。”
“比想象中年輕太多了,”陳主任調侃,“救命激情不缺。”
“膽大也心細,業務基礎好,”辛副院長拍了拍陳主任肩膀,“您先帶一帶,膽大的人脾氣也怪點,年輕人嘛,磨合磨合。”
手術在院、科兩級領導邊觀摩邊評論中,不知不覺圓滿完成。
“感謝大家的支援。”
葛宙感謝臨時組合的團隊成員,“先送病人監護室觀察吧。”
一旁被葛宙魔術似的手法看傻眼的麻醉師突地反應:“是!”
便迅速整理物品,和護士一起護送病人至ICU。
助手一頭霧水地脫掉十幾公斤重的鉛衣,一頭霧水地回顧著自己是怎樣地無需思考,是怎樣地被一種魔力拖著操作的,手術做完了他也冇理出個頭緒來。
助手覺得自己需要時間消化一下整個過程,便選擇慢慢步行回科室。
一種不可名狀的怵惕不安將他團團包裹,心臟被紮了一根硬刺般難受。
這根刺紮得夠痛,這台微創手術,就算病人轉移到手術室來做,各項配套設施先進齊全,他也不敢拿自己的前途做賭注。
但新來的這個叫葛宙的,他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