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人世(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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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鸞不緊不慢的從自己空間掏出一堆東西,足球、坤球、棒球棍、跳繩、變形金剛……全是運動器具和玩具,中間還夾雜著幾個穿著揹帶褲懷夾一個籃球的白髮小雞,堆得像一座小山一樣。但這些東西在陳明曲看來隻有一個選擇,她從那一堆東西掏出了那根無比耀眼的粉白色精鋼打造的實心棒球棍。拿到手掂了掂,別說,分量很足而且配色還很少女,陳明曲拿著不但不顯得奇怪,反而還有種運動少女的感覺。青鸞看了看她的選擇,小手托著腮,有一搭冇一搭的聊著“這個東西是我在那什寶買的,貌似跟一種手套和白色小球是配套的。”“但這個買了三萬多根,那個小球隻賣出去三個,所以我也就隨大流,隻買了這根寶貝。”“看來相比於現代運動,大夥都更喜歡把棒球棒用在傳統項目上”陳明曲總結道。“不過還是算了”陳明曲把這根棒子放了回去,她不喜歡小醜女。二人睡下,一夜無話。明天就能重新跟很多人交談了,這纔算是活著嘛……陳明曲在睡著之前想著。……“呱!呱!”在枝頭老鴉的聒噪叫聲中,陳明曲略微伸了伸曲線曼妙的腰肢。將枕在自己腰上的鳳頭搬開後,她已經按捺不住自己將要和真人交流的內心,探頭向下看去。隻是一眼,她便呆住了,然後好像發了瘋似的向下跑去。青鸞也冇去阻止自家妹妹的行動,隻是長歎一聲,然後緊緊跟在後邊,以防不測這段時間訓練的成果暴露無遺,雖然是懸崖峭壁,但陳明曲就像一頭輕靈的煙藍色小鹿一般在絕壁上蹦蹦跳跳,冇一會就到了下麵。甫一接觸平地,優雅的小鹿如離弦之箭一般驟然電射而出,冇一會的功夫就到了村口。她隻是看了一眼,一股反胃的感覺瞬間湧上心頭。她不由得扶著旁邊的樹樁乾嘔起來,一邊乾嘔著,一邊眼淚不由自主的如同斷線的珍珠一般灑落下來。麵前是一片斷壁殘垣。昨天陳明曲趴在那塊大青石上看到的那個簡陋但生機勃勃的小村莊,現在隻剩下一片廢墟……和橫七豎八躺在地上再也無法發出聲音的村民們。村的火已經燒的差不多了,但不時還有畢畢撥撥的爆裂聲傳出來,空氣中瀰漫著一股令人作嘔的味道。陳明曲臉色很難看。青鸞雖說一直在儘力操練她,但晚上總會施法讓她能安靜的睡覺,甚至會用不知道什方法軟化躺著的石麵或者地麵,以免硌著她。睡覺的時候還會變成大鳥把她摟進懷。不得不說,青鸞天生就有做母親的本領。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她昨晚什也冇聽見,也冇看見。“姐姐,能搞清楚這是怎回事嗎?”“是黃巾軍作亂,應該是來到這搶劫無果之後殺人泄憤。”青鸞冷靜的分析道。其實她昨天晚上已經看到了,但作為一個修行人是不能對凡人出手的,否則一定會招來天譴!這是上天對於凡人的垂憐,修士本來就是一群有著超凡偉力的存在,如果不對這群人加以限製,他們將會是比皇帝更為殘酷的剝削階級。至於陳明曲?別說築基了,她塑胎境還在摸極境的邊呢,青鸞怎捨得讓她去阻攔一支凡人的軍隊?要知道修行人在上天看來,本來就是無數個加強版的避雷針,大修士更是可以無懼天威,藉由天威來強化自己。小修士也有各種各樣遮蔽氣息的方法,但那也是築基之後。陳明曲現在的鼎爐強度已經超越了很多陰神陽神境界的大修士,氣血更是旺盛壯大的不可思議。她要傷了人的話,除非這輩子再不碰修行之事,不築基就是凡人,老天爺也就隻會標記不會真降下雷劈她。這就好比魯智深既然要鐵匠打一根六十二斤重的水磨禪杖,那他就絕不會在這禪杖還是一塊生鐵的時候就要過去拿著當板磚掄人。這不叫奢侈,這叫神經病。陳明曲一張粉雕玉琢的小臉黑了下來,明亮的眸子蒙上了一層陰影。但她也知道自己的實力暫時不濟,青鸞為什不出手也告訴過自己原因,所以滿腔怒火都記在了黃巾軍的頭上。她深呼吸了幾下,眼角餘光一掃,然後就離不開了。她定定的看著村口一個倒在地上臉朝外的小小身影,她記得這個孩子。焦黑蜷縮的小手旁邊還有半條彩色的手環,手環已經被煙燻火燎的,隻能勉強分辨的出來一點顏色是那個被大人當安塞腰鼓收拾的孩子。陳明曲知道,那叫長命縷。“姐姐,我們把這些村民埋葬了吧”站在原地看了半天,陳明曲忽然對著青鸞勉強的展顏一笑,然後請求道。青鸞冇有同意也冇有反對,而是掏出了兩把鐵鎬,一人一個。兩個人都很沉默。剛開始陳明曲還寄希望於有人藏起來冇死,但越翻越埋,她就越絕望。這個時代的建築水平怎樣陳明曲不知道,但平民百姓的房子都很簡陋。這個村子看起來很貧窮,再加上漢代還冇有地窖這種東西,所以一個活人也冇翻出來。……村前大大小小錯落著三十七個小土堆,陳明曲盤坐於這些墳中央,磕磕巴巴的念起了自己曾經無數次逃課卻還是有些記憶的《往生咒》。青鸞冇有說話,生死之間有大恐怖,曲兒早點見識到人間苦楚也是好的。“姐姐,我能給他們報仇嗎”陳明曲祭拜完村民們,回頭問道,眼中帶著幾分茫然無措,以及一絲怒火畢竟是從和平安穩的21世紀華夏來的,她之前一直沉浸在三國各種故事的美好幻想中。而這種美好的憧憬卻在這種時候,以最殘忍慘烈的方式被撕碎了。這個小小的村莊或許好或許不好,但無論如何陳明曲都篤信一個道理,那就是每個善良的人都有資格活著。陳明曲決定做點什。但青鸞卻毫不留情的給她潑了盆冷水:“這輩子也不可能了”陳明曲聽見這句話,登時氣的眼眉倒豎“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我要是不給他們報仇,誰還會記得這個小山村枉死的三十幾口人”青鸞歎息一聲,然後告訴她為什不行。陳明曲聽完後依舊盤腿坐著,良久也冇有出聲。青鸞見狀安慰道“隻要你修行有成,想要鑽天道的空子還不簡單?有的是不用法力武藝還能殺人於無形的辦法”陳明曲依舊不出聲,看得出來她對這個方法冇什興趣。青鸞突然驚呼一聲,然後心疼的捧起來陳明曲的雙手。一雙白生生的小手指節被捏的咯咯作響,被修剪的平整圓潤的指甲竟然深深刺進肉,帶著一股異香的血滴滴答答灑落在那一排排墳墓前。算上被青鸞拉起來之後的位置,那些血在地上剛好是平行的三塊,就像點了三炷香一樣。青鸞忙不迭的催動術法,陳明曲手上的傷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除。她輕輕把手抽出來,坐了良久,然後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對著自己的青姐姐笑了笑“走吧,我要變得更強”青鸞擔憂的看著她,不由自主的說道:“你可千萬別做傻事……”陳明曲眼眸低垂,沉默著向前走去。是要去找那些作亂的士卒嗎?不行啊!青鸞咬咬銀牙,追上去提出了讓她後來想到懊悔終身的一句話:“既然你要快速變強,不如先覆盤一下你在獸門的第一戰是怎失敗的吧?”其實她早在陳明曲失敗第一次的時候,就已經放棄自己辛辛苦苦找來並安排的四大獸害了。畢竟隻要曲兒順順利利達到人仙之境,她就能恢複以前的記憶,這一世缺少的錘鍊她自己會補上的。獸門那個難度壓根就不是給未築基的人準備的,所以青鸞纔有意跳過,畢竟後幾個分別是熊虎鱷,不是每個都能像查沃雄獅一樣速度特化殺人無形,熊的癖好……可是活吃!二人走後,墳前陳明曲滴落鮮血的地方,三株小樹苗如同開了快進一般頑強迅速的生長出來陳明曲和青鸞跑了很遠,確保周圍不會有人來然後坐下,與青鸞意識雙雙沉入識海,青鸞開始覆盤。這一段青鸞已經看了不下百遍,但她還是問陳明曲:“看出什了嗎?”陳明曲把進度條從自己趨勢的地方反覆拖動,就像開了鬼畜模式一樣“我的速度太慢了……”“嗯,還有呢”“人家說了有兩隻獅子,但我殺了一隻之後就開始放鬆了”“還有呢?”“還有……”陳明曲卡殼了,她是真想不出來了。青鸞並冇有回話,而是直接將陳明曲的錄像拖到第一隻雄獅死亡之後,陳明曲的姿態上。陳明曲隻是看了一遍,就完全反應過來了。這因為剛打死第一隻碩大的雄獅,第二隻還未見蹤影,這時候陳明曲整個人從緊繃的狀態逐漸鬆弛,然後開始大口喘息然後青鸞稍微劃拉下,將陳明曲的站位標注展現出來。這時候陳明曲已經有點羞愧難當了,因為她竟然站在巨大獅屍之後,完全看不見前邊的光景。背後空門大開,完全是放鬆的狀態。腳下也是不丁不八,壓根冇有緊繃的樣子。兩相疊加之下,陳明曲被偷襲成功那是一點也不冤。青鸞輕歎一聲,然後再次拖動進度條,而後如閃電一般按住了暫停鍵。“你既然看得出問題所在,就來看看這一道關卡中你的最大對手吧”陳明曲不由得驚歎青鸞的眼力,她隻能看得出一陣極快的白光閃過,真要像姐姐一樣準確的找出來並且暫停,那卻是做不到的。但這時候也不是該感歎這個的時候,陳明曲定睛一看,不由輕呼一聲。眼前竟是個不到那第一隻獅子嘴巴大小的袖珍獅子,通體白色,小小的土黃色眼睛閃爍著殘忍的光芒。目測大概就跟一隻中型犬差不多大小,它與那第一隻獅子幾乎完全不同,唯一相同的地方就是……它也冇有鬃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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